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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各自心怀

第七章 各自心怀

  这一章字数比以往少了4000,还请诸位见谅。

 

  无他,只是没了心思。以往章节回复虽少,但毕竟还是看书来的。上一章回复却只剩了一个内容,对此,我表示:呵呵……

 

  猫腻大神,我很崇拜,也很遗憾自己没有他的文笔和状态。我在深圳,他在东北。按说距离应该很远,可是怎么就被联系到一起了呢?只因为我和流域风大大比较熟稔?那色城里会有很多个猫腻,你们慢慢去发掘吧!

 

  有个亦师亦友的朋友看了这一章,对我当头棒喝:「在这么写下去就烂掉啦!」我回头看去,果然如此。好好地三国竟无端化作红楼!最近写字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脑子有些纷乱,需要时间做个整理归纳。所以,本人在此宣布,本文在色城无限期停更。

 

  挥手,鞠躬,下台。

 

  ※※※※※※※※※※※※※※※※※※※※※※※※※※※※※※※※※※※

 

  安鸿风慎都是一怔,继而向折翎望去。折翎微微一笑道:「议事厅前大旗三面,正中那面便是斗大一孟。砦主尊位后所挂锦绣之上,亦是孟字当中。我虽愚笨,却也知砦主只是提线木偶。砦主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每每议事之时,砦主眼光只在我身边巡逡。说不得那主事之人不由砦主反由我吧?砦主宽心,但听令便是。」

 

  王砦主闻言,再不隐匿眸中精芒,冷笑起身道:「既如此,小人敬候召唤便是。祝将军言到功成,得偿所愿!」

 

  折翎笑意更浓,拱手一礼、转身便走。陆大安在身后如影随形。安鸿风慎对视一眼,亦是紧紧跟随。未行几步,折翎停步道:「折翎身边人虽是女流,但大节大义之处,一向不让须眉。金狗肆虐,屠我宋境,自富平至此她皆看在眼中。下人虽做出助纣为虐、与虎谋皮之事,她心中却必定苦痛万分、恨其助残暴金、怒其为胡人犬。今日之事,恰是拨乱反正之机。她必与我同心坚守此处,自此便可放开胸怀,与我再无隔阂欺瞒。还请王砦主尽速秣兵历马,以待大战!」顿了一顿,侧头回望,痛心道:「看在她面上,只要你等全力助我守砦,前番做下之事,我……我便既往不咎。」说到此处,又是重重一叹:「只不知为何你等身为宋人,却做金人走狗,丧了我箭营这等英雄弟兄!」言罢,向后一抓陆大安手臂,大步流星而去。

 

  陆大安虽是粗豪,但也听懂了折翎所言之意。想起生死不知的佟仲和花石峡那场险些丧命的血战,双眉一拧,就要抽刀。恰此时,折翎如未卜先知般探手将其右臂紧握。陆大安只觉臂间一股大力无可抵御,只得压了怒火,乖乖随行。

 

  二人身后,安鸿对一切早就有所猜测,故虽不愉却也未变面色。而一旁的风慎却心思飞转,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把折翎适才所言想了又想,再思及自己在克里斯蒂娜房中偷窥之事,只以为折翎念头转错,尚不知巧云亦非命王砦主做事之人。遂暗暗打定主意,为克里斯蒂娜提前报些信息,以便得其信任、重提自山后脱身之事。甫一出门,便急切开口道:「折将军、安公子,时间紧迫,不如我们分头行事!折将军自去安排稳当,安公子再出砦侦敌、谨防夜袭,在下这便回房准备写予张枢密的信笺。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折翎颔首道:「风先生所言极是!二弟,便依风先生所言。」 

 

  安鸿风慎双双拱手应诺,转身离去。安鸿身法飞快,一瞬便没了踪影,剩风慎甩袖独行。折翎望着风慎洒然背影,松开陆大安手臂道:「陆兄弟,你可信我折翎?」

 

  陆大安粗粗出了口气道:「怎会不信?折将军说得哪家话?可还是把我当外人么?」

 

  折翎缓缓负手于后,再问道:「击退金狗与为箭营弟兄报仇,哪样为重?」

 

  陆大安双拳一紧,瓮声怒道:「自然是为箭营弟兄报仇为重!佟仲至今生死不知,林童田力丢了性命,谷山李七重伤难起。这桩桩深仇,将军不都说是那王砦主及其同伙所为!既如此,将军为何阻我杀这狗贼?」

 

  此时山风渐起,天边一弯新月初升。折翎仰首遥望,有所思道:「此砦所处之地乃三国时西蜀诸葛武侯亲选,邓艾偷渡阴平时已被后主荒废,不然邓艾怎能成其大功?如今我西军残部守住大散关,金狗无计可施。遂欲效仿邓艾,借此路入蜀。此砦虽险,但我箭营弟兄能战者仅余七人,羽箭仅余数百。如何抵挡金狗如狼似虎?唯得举砦一心,事方有可为。如若此砦不守,放任金狗入蜀,则三分归晋之故事重演,陕西路金狗抢掠屠戮惨剧亦将复现蜀中天府之地。我大宋山河破碎,百姓亡身丧家者何止千万!这千万性命,与我箭营兄弟性命孰轻孰重?若折翎仍是昔日江湖一草莽、此处非山河攻守之地,今日必斩此卖国狗贼于刀下,为佟仲及箭营兄弟报仇。可如今身为西军一卒,当此紧要之地,身负江山重任,如何能肆意所欲、快意恩仇?大安,大安,箭营兄弟十数条性命与我大宋万千百姓性命,又是哪样为重?」

 

  折翎方才对王砦主一番说话虽是凿凿,可巧云入砦后所言所行不尽不实。强行压下疑虑不问,却在心中化作惴惴。如今揭蛊在即,难免怀了戚戚在胸。将胸中气附在这一段话中,似自坚又似说与陆大安听,语气由平静转作激昂,再由激昂化作沉重,最后变探问收尾。一波三折,将心中鼓荡展露无余。陆大安静立一旁,将言语听了个七成明白,却把这情绪收了个十足。闻折翎探问,不甘之下略带黯然道:「将军所说诸葛邓艾,我却不懂。但砦子险峻,金狗要由此入蜀攻打我大宋,我是听真了的。金狗残暴,小种相公便是死在他们手中!为阻金狗入寇,我西军同袍不知战死多少。天杀的厮鸟在中原陕西又害了我宋人百姓无数,自不能再放这群牲畜入蜀。只是……只是这箭营兄弟,就该白白丢了性命么?这……这这可怎么处?」

 

  折翎倏地转身,将眼盯了陆大安道:「我等先杀金狗,后顾私怨。击退金狗保住砦子之后,再与他算我箭营之事,如何?」

 

  陆大安低头看地、切齿抿唇、脸上刀疤微微抖动,半响方道:「别无他法,只得如此!」言毕将眼光一抬,撞见折翎殷切目光,猛然醒悟眼前人乃是自家将主,慌忙单膝跪地、抱拳垂首、轰然应道:「陆大安谨遵将军差遣!」

 

  折翎俯身将他扶起,心内自忖道:「大安粗豪,尚能解我心意,箭营弟兄该是无碍。云儿遣他来我身边,怕也是欲与我携手抗金却心中不安,故而为此。以坚我心,以表其诚。」想到此节,心中暗暗欢喜。可扶起陆大安,见其眼神,宛有悲愁,心又想到:「佟仲与我,情如手足,其父待我如亲子;箭营众人,万死之中舍命追随,却不料有因云儿之故而失生丧命者。云儿身份,着实可疑。今日与王砦主破脸,说不得也要向云儿问个明白。究竟如何,也好给众人一个交代。」

 

  陆大安被折翎扶起,却见他不言不语,神情不属。不知何故,亦不敢打扰,只好叉手立在一旁。此时,不远处的议事厅中传来杯盏及木椅破碎之声,声响之中,夹杂着几声喟叹,充满愧疚无奈。折翎闻声回神,望议事厅摇首自语道:「云儿近来面含悲苦,砦主墙上厅中亦带愧疚,此事或有隐情,尚未可知。」言罢,一面想着如何向巧云发问一面负手往坪下行走。陆大安闻折翎言语,却不解其心中两难。暗暗腹诽折翎心忒过良善,默默随行。

 

  陆大安随折翎缓步而行,盏茶时间方到中坪。折翎远远望见自己所住居所,便停步不前。陆大安见折翎时而微微摇首,时而放眼远望,时而侧脸蹙眉,时而轻轻一叹,时而双手握紧,时而起步欲行,却不知为了何故。心感自己是个只知厮杀的粗人,不能为将主解忧,不自觉间亦是眉头蹙起。

 

  折翎近乡情怯,各种念头在心中纷乱繁绕,终究还是没有定见。适才王砦主、陆大安当面,两番言语欲坚定自心,却仍是有些对知晓详情的抵触。几次暗下决心回房,又几次叹息放弃;几次痛骂自己妇人形状,又几次想起巧云恩义。思之再三,终于还是吩咐陆大安去砦墙,自己独往居所而去。

 

  推门而入,房中却只有晓月一人。适才折翎走后,巧云冷着脸将晓月腕骨接驳,又扯了布条为她裹好便出门去。晓月未得小姐吩咐,不敢再次擅离。加上今日崖边被吓得不轻、回房护折翎时余勇皆尽,只索歪坐在桌前瑟瑟颤抖。好不容易稳定心神,想着如何将自己所见之事告与折翎,又怕折翎知晓后会对巧云动手,胡思乱想之中伏在桌上昏昏睡去。

 

  折翎推门声响将晓月吵醒,慌跳起掌灯。灯火照见是折翎回转,不由喜出望外,心内担忧、恐惧、期盼搅在一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抓住折翎衣袖,眼中关切、口中嗬嗬,却不知如何是好。折翎甫一进门便被她抓住,登时一头雾水,见她满面焦急,疑惑道:「晓月,你可是有事要和我说么?」

 

  晓月听折翎温言,心中担忧关切大起,盖过其余,忙不迭点头,可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表达。闭户门帮折翎除弓解箭后按了他在桌前坐下,忍着痛双手一齐比划。折翎见她手舞足蹈,状略滑稽,心中的愁结稍为之缓,微笑道:「你这丫头,且慢些。我看不懂你手语的,待云儿回来,你讲给她,再让她说与我知便是。」

 

  语出折翎之口极为平缓,入晓月之耳却变作一惊。晓月心中再生折巧二人之两难,念转身静,再无动作。折翎见她不动,只当她听了自己所言照办,遂未将此事挂心,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晓月,去娜娜房中看看。若是云儿在那里,请她回来见我。」

 

  晓月听闻克里斯蒂娜之名,先是骇的一抖,继而猛省:「观小姐动静,并非真心想要加害将军。若有所为,皆是娜娜逼迫。如今我何不将崖畔娜娜行事告与将军?将军降服娜娜,小姐自然不再图谋将军,亦可为坠崖的白小六做主。」心中想着,便又忍不住向折翎比划开来。见折翎满面茫然,直心急如焚。忽瞄到桌上一角摆着的笔纸,心下大喜,用舌尖润了笔锋,一点点勾画起来。

 

  晓月虽自幼服侍巧云,却因身有残疾而未通文字诗画,只是学了日常礼数。此刻想使水墨表达心中所想,只觉得千难万难。艰困勾勒出一长发女子之相,便急慌慌用手去指对面克里斯蒂娜居处。也亏得折翎心思敏捷,皱皱眉便张口道出克里斯蒂娜之名。晓月忙不迭点头,大为欣喜,提笔再画。

 

  折翎觉晓月与平日乖巧大不相同,兼见她画的古怪,遂渐渐凝了心神在桌面纸上。晓月一点点的画将下去,又绘出一唇角若有涎水之男子,手执王字兽首,不由疑惑道:「小六?」

 

  折翎话一出口,晓月便是花容一惨,继而拼命点头。稍稍平定了下心神,便指了指画中小六,又指了指自己,向着克里斯蒂娜居处,以笔为刀,向前刺出。

 

  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晓月吃了一惊,手中笔滑落地面。定睛一看,来人明眸杏目,正略显吃力的搬着一具瑶琴,乃是折翎欲寻的巧云。

 

  折翎起身,将琴接过安置于桌上,瞥见琴尾古旧划痕,心中一软。将手探出挲过琴身叹道:「久不见此绿绮!乱事之中、辗转千里,云儿你竟还将它带在身边?」

 

  巧云手按琴弦,转眸挤笑道:「当日你我在京口重逢,我失口抱怨所奏之琴音色不佳,你便从红玉姐姐口中问明我所愿,千里迢迢觅得此琴。绿绮古琴,再贵重在我眼中也是寻常。可这琴中却有廿三郎浓浓情意,我怎会随意丢弃?我身娇弱,故托在娜娜处保管。娜娜不负我望,完璧至今。只是此琴不知你费了多大代价,花了多少精力方能得回?想来便让我心疼。」

 

  折翎想到昔日求琴之事,不由会心笑道:「只一具琴,寻到买了便是,哪有什么精力代价?」

 

  巧云笑着白了折翎一眼,捏粉拳在折翎身上作势一捶道:「又来说些轻巧话糊弄我!此琴通黑泛幽,若绿藤绕于古木之上。即便并非司马相如当年那一具,亦是古物无疑。怎得让你轻巧巧购于集市之上?」

 

  折翎握住巧云柔荑,故作神秘笑道:「此乃我与韩大哥二人共守之秘,却不能说与你知!」

 

  巧云素手被折翎握了个结实,心头泛起阵阵甜蜜,柔声佯嗔道:「韩大哥许是已经偷偷告知红玉姐姐了,只你将好事欺瞒了我一个!」

 

  折翎闻听欺瞒二字,忽地从往事柔情中复归现下,面容为之一僵。巧云心细如发,观面知其心。念起往昔心无隔阂时之恩爱,又见如今虽相敬如宾,却亲密难再,不禁幽幽轻叹。折翎听她叹气,想起适才因琴而起之蜜意,虽是昔日常态,却已久未得见,遂也是一声叹息,将握着巧云的手轻轻松了去。

 

  巧云失落无言,绕坐在桌前调试琴弦,心中转着想要告知折翎的实情,斟酌话语,只觉百般艰难。折翎亦在桌旁坐下,亦不知该从何问起。

 

  一旁的晓月适才被巧云吓得心惊,趁着二人甜言蜜意之时拾起笔悄悄退在一边,却心忧不知该怎么取回桌上的涂鸦。见折巧二人忆往昔无暇他顾,稍稍心安。待二者之间的情意渐渐消退、对坐无语,便又开始担心起来。

 

  房外夜凉如水,月光似纱,林木之间雾气缭绕,宛若人间仙境。房内灯花偶爆,琴弦微铮,三人坐立不同却皆是思虑无语。

 

  良久,折翎破去沉闷、将晓月拉到身边,抚其肩对巧云强笑道:「适才你未归,晓月手舞足蹈,又兼提笔作画,似有要事。可她所绘,我却难明,只看懂了娜娜,小六,别的却皆是混沌。云儿你善解手语,且问她一问,然后将事说与我听如何?」

 

  晓月闻言,骇的浑身一颤。折翎惊觉,诧异将她打量一番,回首望对坐的巧云,见她亦是面色发白,心中疑窦大起。正欲发问时,巧云已抢道:「廿三郎,晓月所说之事,暂且容后。我有一事,想要与你商议。」

 

  折翎应允,便遣晓月回避。晓月心忧,垂首弄衣角、踟蹰不肯去。巧云望着晓月,郑重道:「我已决意与廿三郎生死与共,万事再无欺瞒,你且去吧!需要用你处,我再唤你。」

 

  晓月抬头,见巧云面色尚白,眼中却是坚定平静。遂将眼瞄了瞄折翎,抿唇行了个礼,起身夺过桌上画纸,掩门而去。

 

  折翎怀探询去看巧云,却见巧云微微苦笑,摇首呢喃道:「自幼在我身边,我待她若胞妹!」接着自嘲般一叹,续道:「我与柒柒,许久不见,不知是否已出落长大?」

 

  折翎听得一头雾水,心中更惑。思来想去,却只当做了其欲吐露实情前的不安。不欲逼迫过甚,只压下言语不问。巧云也不再说话,只是调试琴弦。半响,巧云将琴调好,心绪也渐平复,遂双手虚按琴弦强笑道:「廿三郎,可还记得当年你送我此琴时的情景么?」

 

  折翎听巧云再叙当年,心头涌起暖意,颔首道:「我自汴梁得琴,日夜兼程赶回京口。你见琴心喜,至极而泣,在我颊上轻印一吻。那时我年少孟浪,得卿青睐,一腔欢喜无发泄处,直欲癫狂。遂将你抱起,跃往先得月高楼之上。那晚云淡星稀,明月如盘,灯火阑珊去楼颇远,繁华喧嚣踏诸足下。仿似天下只得你我二人,再无其他。你头插碎尾银簪,身着湖绿色襦裙,迎风而立,宛如仙子私下凡间。我痴望于你,直至今日,仍觉不够。」

 

  巧云在折翎语中亦忆起当年事,不由得面色绯红、眼波流转。待听到折翎最后一句情话爱意充斥、发自肺腑,遂动情应道:「将军威武英雄,又是将门之后,而我彼时尚在娼家。能得将军垂怜,心中实在感泣。」

 

  折翎听巧云不自觉间带出了彼时称呼,心中亲切,将手一摆微笑道:「那时你也是如此说!我之心迹,也是如旧一般!无论你在何处、出身如何,我喜欢你便是喜欢你!我乃折氏弃子,宗谱不得入。当日浪迹江湖,亦无今时从军功名。云儿你不也是丝毫不弃,将这终生托付与我?此等话,以后可不再说了?」

 

  巧云感怀,只觉心中情意竟无法表于言语。起身敛衽,盈盈一拜。折翎慌绕过桌子,将她扶起。荒山险砦、西军箭营、欺瞒疑惑全数不见。双手相执,满是温馨甜美;四目相对,尽是情意绵绵。

 

  有顷,巧云猛省起今日事由,缓缓将头靠在折翎胸膛,甜声问道:「廿三郎,你可还记得那晚应承我的事么?」

 

  折翎环抱玲珑娇躯,鼻尖尽是熟悉的体发香气,神迷道:「自然记得!那晚你在我怀中言道,倦了这世间纷繁,欲求一避世之地结庐而居。我答你道,蜀中峨眉山高水秀、气候宜人。愿与你一同去彼处避世,抚琴舞剑、画眉弄儿、终老一生……」

 

  巧云听折翎将许久之前的许诺娓娓道来,心中的欢喜如沸水般翻涌开来。打断折翎,亦神迷道:「只可惜世事繁杂,多不遂人愿。你我相聚未久,折老将军便遣人来寻你与韩大哥。差韩大哥往刘延庆将军麾下听调,却带同你去梁山剿贼寇。梁山事了,你坚辞不肯从军,带我离去,却又路遇二叔,盘桓了那许多时日。继之靖康国难中从军,富平血海死战……」

 

  折翎听巧云说话,记起当日巧云通知安鸿阵前援救之事,心上多了七分感激,紧了紧怀抱续道:「那时危急,多亏你与二弟来援,否则我必命丧黄泉。曾听闻美人恩重一说,以己度之,古人诚不我欺!深恩厚意,我……」

 

  巧云以手掩了折翎之口,阻他下言,抬头迎上其目光道:「廿三郎,你我间无分彼此,何来恩怨之说?」顿了一顿,鼓足勇气道:「你我并未刻意安排,只是在世间随运而行,竟是一步步近了蜀地。如今蜀中就在此砦山后,峨眉想来已是不远。廿三郎,你我不若抛却此间尘世纷扰,往峨眉结庐可好?」

 

  折翎望向巧云的目光随着巧云之言,自动情缓缓转作纠结愕然,蹙眉沉吟道:「这……」

 

  巧云不语,只是满怀希冀望向折翎。折翎心思昔日之诺,怀抱娇柔之躯,一时间,满腹百炼英雄气化作温情绕指柔,左右为难,不得决断。待目光碰上怀中巧云投来的期盼,心头一软,就欲开口应承下来。恰此时,巧云久候无果,心中原本的无比坚实也就虚了,开口歉然道:「适才砦墙之上,你放过了二师公,此刻砦子人人心中俱是感激。我去劝他们不要襄助金人,自此砦迁往他处,由得金宋各凭自力征战。你我便置身事外,同赴峨眉可好?」

 

  巧云不说这番话,折翎心头尚蒙了层儿女情长。此刻听了巧云言中金人、砦子等语句,如自噩梦中醒来般满身流汗,自忖道:「折翎折翎!你沉湎往日情怀,竟险些误了大事!」咽了口唾沫,双手扳住巧云香肩道:「云儿,莫忘记你我便是宋人!宋人若是皆如你所言般置身事外,则我大宋危矣!此砦当金人入蜀必经之地,合该你我逢其会,到得……」

 

  说到此处,折翎已然全醒,思绪亦得以活络,将负伤入砦后的每桩疑惑全都记起。心中纷乱,纠结丛生,却不知如何开口质问。巧云只觉折翎双手渐渐力大,肩头隐隐作痛,遂娇呼道:「廿三郎!」

 

  折翎闻呼,一震收手,退两步站定,面色复杂。半响,左手握拳、右手摊掌狠狠一击道:「云儿,这砦子可是受你约束?花石峡外,伤谷山李七、死林童者,可也是你师公么?砦外金人营侧那小营内宋人,可是这砦中人么?」

 

  折翎初问时,声似蚊呐;三问之中,音量渐渐高亢;到得最后,更是挥掌击在侧墙之上,再厉声道:「你随我多年,一向知礼明义,待我弟兄如同爱子。我杀金狗,你也曾多有襄助。自我被伤与你入这砦中,怎地却变成如此?你是何种身份?砦子与你是何关系?你所为可疑之举,我尽皆不问。可你为何……为何纵容砦中人伤我弟兄?又为何与金狗同流合污,侵我大宋江山?你还知不知自己乃是宋人!」

 

  折翎掌中蕴含内劲,劲风到处,墙皮浅砖碎裂,四处纷飞。巧云听了折翎问话,心如死灰、不躲不闪,任由墙皮击打在身,只是默默流泪。一块砖碎正击在巧云面颊,登时红肿。折翎见状,心头一痛,伸了手欲问,却终于还是将手定了在空中。

 

  屋内一片安静,屋外一人快步行至门前,踟蹰许久又蹑足退去。折翎见烛光下巧云楚楚可怜,向前一步想要揽过巧云,却听巧云自嘲一笑,轻声道:「我也不知自己应否算个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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