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气逐渐转凉，学校也临近期末，这次期末考试同时也是摸底考试，学校会根据这次成绩划分新的班级以统一最后一学期的复习进度。向晗难得认真起来，不再中途溜回家了。

　　于柠很少再接到于海的电话，仅有的两三次对方也没有提很过分的要求，向成业那边不知是公司一切顺利还是考虑到合约即将到期的缘故，也并没有再让她出去应酬。

　　生活安宁得让她感觉不真实。

　　事实也确实如此，短暂平静之后生活露出了它一如既往的真面目。

　　睡梦中的于柠被尖锐的电话铃声惊醒，是医院打来的。

　　听到危急两个字的时候她脑子嗡了一下，慌乱地抓起钥匙就冲下了楼，等站在急救室门口，签了护士拿来的知情同意书，她仍然感觉一阵恍惚。

　　凌晨的医院安静得可怕，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于柠无力地靠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红得刺眼，扎得她眼睛疼。

　　她闭上眼睛，沉入黑暗之中，周遭的环境更加混沌不真切起来，她感觉自己跌进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泥潭，找不到着力点，越挣扎越往下陷。

　　不知道坐了多久，远处的走廊开始有零星的病人家属走动，虽然在手术室门口什么戏码都上演过，但初冬的天气，一名穿着轻薄睡衣的美女独自蜷缩在手术室门口，依然不自觉地吸引着行人的目光。

　　手脚冰凉麻木，于柠反而慢慢冷静下来，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缓缓活动着身体。

　　半小时后，于海也赶到了医院。他看起来很着急，只是不知道这焦急中有几分真心，亦或只是对于失去筹码的忧虑。

　　他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在于柠旁边坐下。对于一直操控在掌心的女儿的突然反抗他显然还有些没消化过来，干巴巴地关心道：“怎么穿这么单薄，我让人送了衣服过来。”

　　见于柠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放心吧，我给院长打电话了，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一定会没事的。”

　　对于这个，于柠不怀疑，估计这世上除了她，最不希望母亲出事的就是这个男人了。

　　真是讽刺。

　　于柠觉得很好笑，而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于海以为这是给自己的台阶，欣然接下，态度变得热络起来，自顾自地安排些有的没的。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医生表示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后续情况不容乐观，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于海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拍了拍于柠的肩：“我就说没事吧，行了，这里我让人看着，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于柠摇头：“我留在这里。”

　　医生适时说道：“病人要转移到重症监护室，家属不允许进入。”

　　于海挂着笑容：“你看，先回去吧，你大半夜过来的，至少回去收拾一下。”

　　于柠没有走，于海虽然想做足样子陪着她一起，但家里那女人打电话闹了一通，他只好用公事做借口先离开了。

　　于柠隔着监护室的玻璃往里看，母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边都是各种仪器，她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踏出医院大门，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因睡眠不足而酸胀的眼睛不自觉流出眼泪。

　　医院大门口人很多，行色匆匆间都没心思注意别人，于柠擦掉眼泪，快步踏入人流。

　　周五，向晗没见到于柠，倒是意外地看到向成业在家。

　　“爸？你怎么在家？”她惊讶地问。

　　向成业觉得好笑：“我在我自己家不是很正常么，至于这么惊讶？”

　　“喔，也是。”向晗扔下书包，看了看屋里，“于柠呢？”

　　“她在医院。”

　　向晗还以为是于柠生病了，急道：“她生病了吗？”

　　“没有，是她妈妈。”向成业看她着急的样子，安慰道，“不过情况也稳定下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每天都去陪一会，估计也快回来了。”

　　“没事就好。”向晗赶紧溜回房间给于柠发消息，详细询问了于母的病情后挖空心思安慰了一番，几乎把脑子里所有安慰人的话全说了一遍。

　　于柠看着手机上不停弹出的消息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收起手机，临走前照例嘱咐了特护几句。

　　房门被敲响两声，向晗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就是她期待见到的人，她露出大大的笑容，下意识想抱住对方，又突然停下动作，探头往客厅看了看。

　　“我爸呢？”

　　“嗯？他回来了？”于柠也回头看，“我没见他，可能又出去了吧。”

　　如果要离开一两天或者更久，向成业都会和她打招呼，所以现在可能只是暂时出门，向晗谨慎地把于柠拉进房间，顺手将房门锁上了。

　　“阿姨没事吧？”向晗口中的阿姨自然是指于柠的母亲，按两人的年龄来说确实本来就应该叫阿姨。

　　“暂时没事，但是还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

　　能说的安慰话之前在手机里已经说完了，且向晗本身就不善于应对这种局面，一时有些词穷，只能干瘪地说两句会好的，于柠轻笑摇头，躺倒在她的床上。

　　软乎乎的被褥躺着很舒服，于柠闭目养神，问道：“你还有多久考试？”

　　“还有两周，学校老师追得越来越紧了，可能下周周末都不回来了。”向晗郁闷地扑倒在她旁边。

　　“学习要紧。”于柠笑道，“我那时候整个高三都补课呢，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这么夸张，没有人举报吗？”

　　“你以为是现在啊，而且小县城里哪有城里这么讲规矩。”

　　于柠之前跟她提起过，她大学以前都住在别的城市，位置偏僻，是上大学才来的这里。

　　“说来我一直忘了问，你高考多少分啊？为什么报考这里的学校？”向晗转身面对她，饶有兴致地问。

　　“记不大清了。”于柠拧眉细想，“好像是六百多点吧。”

　　“那挺高的了，怎么报了这个学校？”于柠就读的大学只是一所普通二本，以这个分数来说也太亏了吧。

　　于柠沉默了下：“算是超常发挥吧，平时没这么高，就跟同学一起报了。”

　　“那你同学考上了吗？”

　　“嗯，她对自己的水平把握得很准，也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那挺不错。”向晗推了推她，“你觉得我也报这学校怎么样？”

　　“？你疯了？”于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成绩这么好，报这个学校干嘛！”

　　“感觉也没有什么区别。”向晗嘟囔，“反正我连想学什么专业都不知道。”

　　“那也不行，选对学校是很重要的，不能儿戏。”

　　“好叭。”向晗也是兴起了随口一说，没想到于柠这么认真地说教起来了。

　　“记住没有？”于柠再次问道。

　　“知道啦知道啦……”向晗懒声应答，翻身趴在于柠身上，“我开玩笑的，怎么还说教起来了。”

　　于柠横她一眼：“这种事也开玩笑，被你爸知道不收拾你才怪呢。”

　　“他又不管我，估计我上不上大学他都无所谓。”向晗撇嘴。

　　也许是母亲早逝，向成业工作又忙的缘故，向晗似乎对她爸有很大误解，于柠早就发现了，虽然每次对方都是一副不在乎的语气说的，但她能看出来，向晗是真的觉得她爸不关心她。

　　她也有想过劝导一下向晗，但这种事情向来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说再多都无济于事，更别说她每次替向成业说好话向晗就会不高兴。

　　还是像个孩子啊。

　　于柠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恍惚看到了许久未曾想起的熟悉面容。

　　情人节番外

　　这是南方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虽然还在过年期间，街上也没有大城市一样的人潮拥挤，人们还像往常一样保持着优哉游哉的生活节奏，只不过添了许多喜气。

　　于柠走出工作室，看了看阴郁的天空，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难怪比昨天更冷了。

　　她收紧风衣外套，走到街边骑上自己的电动车，往隔壁的小区而去。

　　还是大年初三，她却并没有什么庆祝的欲望，晚饭就一份简单的番茄意面，还只吃了一半。

　　收拾完碗筷，她蜷缩在窗台边，空调的热度慢慢弥漫至每个角落，这个小套房也变得温暖了起来。无聊地刷着手机，在看到好几个送礼表白之类的短视频后她才惊觉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也就是恍然一瞬而已，毕竟这个日子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也许是屋里太安逸温暖的氛围，也许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她靠在窗台睡着了，醒来时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身体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有些僵硬，她缓缓伸了个懒腰，顺势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人在这里的日子有多久了呢？

　　好像是第三个春节了吧。

　　她困意十足地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这三年说不上精彩，甚至连有趣都说不上，但却是她从很久以前就向往的安宁生活。

　　之后要不要养只狗呢？

　　她突然想。

　　一声突兀的刹车声在楼下响起，于柠摇了摇头，隔壁楼里张大爷的儿子，本事不大还天天学人飙车，不过这也算是这夕阳红社区里的小小调味剂。

　　快八点钟了，于柠走到客厅开始挑选电影。

　　如果没有别的安排，她每天晚上回来后都会看一部电影，随着阅片量上升，每次挑电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正在她蹙眉看着大屏幕上眼花缭乱的海报时，门铃声响了。

　　她看了眼大门，还真想不到会有谁此时来敲门，她不想动，便直接忽略了门铃声，如果是推销员过一会就会自动离开，然而门铃声不但没停反而愈加急促起来。

　　她不悦地皱眉，带着想骂对方两句的恼火打开了一半房门。

　　门内外的人都愣住了，两人四目相对，静默了几秒。

　　“于柠，我找到你了。”对面黑色长发的女人轻声说道。

　　仿佛自语般的语气里掩着复杂的情绪，于柠有些恍惚。

　　对面的人注视着她，熟悉万分的赤诚坦白向于柠扑面而来：“我好想你。”

　　于柠回过神，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本能地退后两步将门外的人让进来，语气里透着心虚：“你怎么来了……”

　　向晗踏进门，反手将门扣上。

　　“我会找到你。你知道的。”她说。

　　于柠没有说话，心里低叹似地反问：是啊，难道我不就是在等她么？

　　沙发上，两人并排坐着，于柠莫名有些不自然，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紧张，自我安慰道：只是向晗变化太大了有些不适应而已。

　　向晗双腿自然伸直，长手长脚地躺靠在沙发上，旁边的于柠坐得非常端正，她自然看见了，而且以她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还能猜到此时对方面不改色的表象下翻腾的内心世界。

　　坐了半晌，眼看于柠像不堪其扰的小猫咪一样要炸毛了，向晗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两个盒子——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和一个长条状的大盒子。

　　向晗打开长盒子，里面静置着一支极娇艳的玫瑰花，她蹲在于柠面前，把花送到过去，露出以前一样的开朗笑容：“情人节快乐！”

　　这一瞬间，于柠觉得在自己面前的依然是以前那个女孩。

　　她心口微颤，不自觉咽了咽压住自己悸动的情绪。

　　“谢谢。”她接过玫瑰花，小心地捏在手里。

　　边上另一个扎着粉色缎带的小盒子看起来像是礼物，于柠用余光瞟了一眼，在心里猜测着里面是什么。

　　向晗似乎没有感应到她好奇的心情，将盒子收到了一边，懒洋洋道：“有没有吃的啊，我饿了。”

　　于柠给她煮了碗面，传统的中式汤面。

　　向晗不爱吃意面，在国外待了这些年，于柠不知道她的喜好有没有变，但她还是下意识按以前的习惯来。

　　摆在桌子上的面很普通，白色的挂面上覆着两根青菜和一个鸡蛋，煎蛋不是她一贯不喜的溏心蛋，而是边缘微焦的全熟煎蛋，些许油花漂浮在清汤上，还没吃进嘴里向晗便能想到它的味道。

　　于柠看着她呼噜噜吃面，暖气加上滚烫的汤面，向晗吃得脸红红的，身上都出汗了，她脱掉外套，夹起一缕面条吹了吹，热气蒸腾而起，遮住她绯红的脸颊。

　　于柠不自觉露出微笑，叮嘱道：“慢点吃。”

　　向晗把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满足地打了个小嗝，于柠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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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点报时的滴滴声响起，于柠看了看挂钟，刚好十点，她站起身回到房间，在柜子里取多余的被子和枕头，对客厅扬声说道：“你就睡卧室吧，我睡客厅，反正我经常看着电影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不会睡不惯。”

　　向晗低垂眉眼，拿起旁边的小盒子，于柠没听到她回话，心里有些打鼓，冲着门口探头却发现向晗刚走过来。

　　“你就睡这里，我去……”

　　一句话没说完，向晗突然将她拽进怀里，右手紧紧扣着她的肩，用力吻上去，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思念与委屈全部宣泄出去，恶狠狠地吻她。

　　牙齿噬咬在唇舌上有些疼，于柠感觉心口也疼了一下，眼眶热热的，积聚了盈盈水汽，她闭上眼睛，阻止那些液体滴下的同时也温顺地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两人躺倒在床上，向晗居高临下地看着于柠，从兜里掏出那个盒子，低哑道：“送你的礼物。”

　　于柠气息微喘，湿润的眼神落在小盒子上：“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蝴蝶结被解开，于柠轻轻打开盒子，心里又紧张又期待，虽然对于戒指来说这个盒子有些大了，但下意识这样认为也是人之常情，或者应该是项链？

　　看到里面东西的刹那，于柠知道向晗已经不是当初那傻傻的女孩了。

　　“喜欢么？”向晗挑眉道。

　　呃，于柠语塞，然后问：“给你自己用的吗？”

　　向晗愉快地笑起来，手指勾起那副银色的手铐在于柠眼前晃了晃，随后抓起于柠的右手按在枕头上，轻轻一扣。

　　咔哒一声，另一端扣在了床头。

　　“送给你的礼物怎么能给我自己用呢？”她勾起唇角，在于柠耳边低语：“对吧，我亲爱的继母大人。”

　　于柠怎么也想不到，快三十岁的自己还会像青春期小姑娘一样脸红心跳，她不自然地移开眼神，小声嘀咕道：“这叫什么礼物…”

　　“不满意吗？”向晗苦恼地皱眉，突然牵起于柠另一只手按在两腿间的凸起上，“又或者你更喜欢这个礼物？”

　　于柠好像被烫了似的想抽回手，可对方力气很大，她没能成功。

　　“你怎么耍流氓！”于柠脱口而出。

　　这清纯少女被调戏般的台词让向晗噗嗤乐出声，她恶劣地按着对方的手揉了揉，无辜道：“当初明明是你强上了人家，怎么变成我耍流氓了？自己做的事情就要好好负责。”

　　她在于柠的目光下解开裤子，气势汹汹的性器胀得通红，于柠目光游移，向晗委屈道：“它都好久没见自己的亲密伙伴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居然还被嫌弃，真是枉费它在无数夜里伴着思念挥洒的热泪…”

　　“你有完没完了，戏精附体啊！”于柠红着脸打断她。

　　这人现在怎么这么贫。

　　于柠偷偷打量着那根东西，几年不见，不仅人成熟了，就连那里也更粗长了，原来的粉嫩的颜色变成了深红色，若隐若现的青筋凸起，凭添了几分狰狞的感觉。

　　不仅人变凶了，连那里也凶巴巴的。

　　于柠心中腹诽，扭过头去不看她，向晗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的衣服，仗着有暖气不会冷，赤条条地跪坐在于柠腰间。

　　备受煎熬的于柠用余光关注着她，明明性器已经怒气勃发，龟头上都渗出亮晶晶的黏液，偏偏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于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担忧明天自己能否顺利起床了。

　　“你起来，压疼我了…”她故意道。

　　向晗对自己施加的力道自然有数，但她还是听话地从于柠身上下来了，于柠诧异的同时偷偷松了口气。

　　“快解开我，我要睡觉了。”她动了动被拷住的右手。

　　向晗摇摇头：“时间还早，我们都想和你好好叙叙旧呢。”她别有所指地示意身下直挺挺的肉物。

　　向晗面上又一热，随即懊恼地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什么像没经历过性事的小姑娘一样。

　　不管她怎么不想承认，好几年没被抚慰的身体在接触到惦念已久的人时自然而然地开始悸动，液体浸湿了内裤，让她的思绪也湿热地缠在一起。

　　不在于柠身上更方便了向晗脱下对方的衣服，她此时的动作不再那么悠哉，三两下扒光对方，先是将对方细细扫视了一遍，像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然后倾身覆上，把脑袋深埋进柔软的乳峰间蹭了蹭，口中喃喃。

　　“是我的……”

　　略显孩子气的举动和耍赖似的低语让于柠真真正正地找回了真实感，她眉眼柔和下来，摸着向晗的后脑勺，故意逗她：“什么是你的？”

　　“你是我的。”

　　向晗回答得毫不迟疑，于柠冲她耸鼻子，嫌弃道：“不要脸。”

　　向晗笑嘻嘻地抬起头，亲了她一口：“你自己说的，现在不承认可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了？”

　　“那次在宾馆的时候，我操你的时候，你说了好多遍呢。”向晗得意地说。

　　“那个不算！”

　　“怎么不算？”

　　“那种时候说的话哪能算数。”

　　“不管不管我不管！”向晗扑上去咬她，弄得于柠满脸都是口水，“说了就要算数！”

　　“好好好，算数算数……”于柠一边躲着她的口水攻击一边投降。

　　向晗这才满意地放过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不承认也没关系，等会我也能让你开口，这次我用手机录下来，看你还怎么抵赖。”

　　“你…”于柠被她的卑鄙打败了，横了她一眼，警告道：“不许录音！”

　　向晗没回她的话，而是直接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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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后来？

　　录音什么的，最后向晗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