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在屏风之后，已经因为褚彦冲刚刚的一句话，对他起了杀心。
上官婉儿微微笑着，仿佛没有听懂一般，继续问道：“哦？褚公子何出此言呢？”
“姑娘，你想啊。家父曾贵为宰相，我原本是一个富家公子，出门在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我。不管是去酒馆，还是勾栏瓦舍，都永远给我留着一个最好的位置。”
褚彦冲撇撇嘴说道：“可是，等家父被发配爱州之后，一切都变了。原来我家门前是门庭若市，可现在呢？简直就是门可罗雀了。”
“哎，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和我大哥因为这事，吃了多少的苦。以前吃腻了的山珍海味，也都吃不到了。”
上官婉儿宛如一个最好的听客一般，听着褚彦冲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
“那褚公子，你所说的怨怼，是在埋怨今上吗？”
“埋怨今上？姑娘，你如果想让我死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么麻烦的。”褚彦冲翻了个白眼，“埋怨皇帝和天后，我有几个脑袋？”
“可刚刚你说的那些……”
“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褚彦冲叹了口气道，“下旨的是皇帝和天后，我又能怎么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家父被发配，自然就证明他有被发配的道理。今上又不是什么昏聩之君，自然不可能做出桀纣那样的事情来。更何况，还有天后在辅佐着皇帝，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么说，你还很感激二位陛下了？”
“如果真这样说的话，那有点太假了。不过有时候我也想，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我以后也许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然后靠着家父的影响力，按着他给我规划的路，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二位陛下这样做，说不定就给了我一个机会呢？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过那句话？”
“哪句？”
“金LIN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褚彦冲得意洋洋的说道。
上官婉儿细细的咀嚼着这十四个字，一双美目渐渐的亮了起来。
“公子果然好文采。”
“嗨，这个时代，文采好有什么用。难道学东晋那样，只会夸夸其谈？”
上官婉儿知道，该进行下一话题了。
“不知道褚公子，如何看待天后呢？”
“天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褚彦冲没有任何的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你对天后有这么高的评价？”
褚彦冲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华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正统的，被史学家承认的女皇帝，那不是前无古人是什么？
“那是当然了，天后可以说是我最佩服的女子了。”
“可是，令尊之前曾经反对陛下立天后为皇后……”
“嗨，老糊涂了呗。说白了，不就是因为利益吗？”褚彦冲不屑的说道，“天后出身关陇世家，而家父是出身河南褚氏，自然不愿意天后上位。要是我啊，别说立天后为后了，我甚至觉得……”
“觉得什么？”上官婉儿的一双美目闪闪发亮。
“我甚至觉得，天后才应该做皇帝，比起现在的高宗陛下，她做皇帝一定会强得多！”
“噗——”褚彦冲的话，差点让上官婉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天后做皇帝？褚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褚彦冲对于她的的大惊小怪有点鄙视，“天后为什么就不能做皇帝，你倒是说说看。”
“可，天后是……”
“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天后是女人吗？那有什么的？”褚彦冲对此毫不在意，“太阳东升西落，流水从西流向东，可又有谁说过，女人不能做皇帝的？”
“这这……”饶是以上官婉儿的机智，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在屏风后面，武后则对褚彦冲早就没有了杀心，此时她的内心只是不断回响着褚彦冲刚刚的那句话。
“天后为什么不能做皇帝？”
“天后为什么不能做皇帝？”
“天后为什么不能做皇帝？”
对啊，朕，为什么不能做皇帝？
虽然武后此时已经和高宗李治并称为二圣，而且也已经以“朕”自称，可她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把权力牢牢抓在手里而已。
李治体弱，虽然有着各种丹药，可却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武后一直担心，只要高宗驾崩，她的权力就会如同空中楼阁一般，轰然倒塌。
所以，她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揽权。
武后已经想好，只要大权在握，高宗即便是驾崩，她也能垂帘听政，不至于让权力旁落。
不过，她却一直没有想过另一条路。
那就是，她亲自做这个皇帝。
褚彦冲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武后听到了耳中，只是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有些惊慌失措的上官婉儿。
“姑娘，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面对褚彦冲的提问，上官婉儿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这这……”上官婉儿结巴了好一会，“我，我也不知道。我，我该回宫，禀报天后了。”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可却被褚彦冲给拦住了。
“姑娘，别急着走啊。难道，你就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哦对，有。对，我还有些话想要问公子。”
上官婉儿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要接着问下去。
“那么，我想问问褚公子。您以后打算做些什么呢？要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身和齐家，可是先决条件啊。”
“哦，这个很简单，我早就已经想好了。”褚彦冲还以为这才是关键的，自然是夸夸其谈起来。
“我想的路就是，走布衣卿相这条路。”
“布衣卿相？”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觉得有些新鲜。
“不错，就是做那布衣卿相，白身王侯。虽然不入朝为官，可却能做到影响朝堂。”
“那怎么可能？”婉儿捂嘴笑道。
“为什么做不到？只要把握住了天下士子，还有这长安百姓，有什么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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